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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话,他不由眉心微蹙。

    深更半夜,青年的声音有些寒:“查清楚了?”

    莫怀垂头,一五一十报起来:“那日一切是太子所为,不过本意应该不是针对公子或者姜小姐,是因为安王。安王从前同姜小姐接触过两次,我们虽然尽力将事情拦下了,但是太子那边还是接到了消息。”

    “刺客们看起来没想要安王的命,将安王折磨了一通,便放安王走了。他们一路追逐安王,一直到了小姐的房间。安王不知道这是姜小姐的房间,当时因为形势,不得已翻窗而入。”

    说着,莫怀犹豫了一瞬,抬眸望向了眸色已经森寒的公子。

    “太子那边的人所想的,应当是让安王推窗而入之后,看见姜小姐的尸体。公子,这可能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布好的局。”

    话说到一半时,莫怀已经垂下了眸。

    在公子身边十余年,这是第一次他见到公子如此大的怒火。公子越是生气,脸上神情越是淡漠,甚至语气都会平静三分

    许久之后,青年清寒的声音在室内淡淡响起。

    像是沉闷了许久的冬日,从覆满雪的枝丫下闷闷地掉下一块,一时间漫山遍野的雪都沉寂了起来。

    “去查司家。”

    莫怀眸色一怔,恍然察觉。

    这两次的事情,其实都同司家有关。姜小姐同安王第一次相遇是在回长安的船上,第二次相遇是因为姜小姐离了宴会去救了落水的司洛水。

    他手下的人明明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此前他一直想不通,为何消息还是会传到太子耳中,以至于有了那日那一场精密的刺杀。

    手下的人是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但是他遗漏了一人——司洛水。

    这件事情应当不是司洛水一个闺中小姐谋划的,但是安王同姜小姐遇见的第二次,是姜小姐救了司洛水之后,不小心踏错了船只。

    那船只上只有安王和他身边的小太监,消息不可能会传出去。这里面唯一的变数是司洛水。

    这一次来远山寺,依旧是司小姐在长宁郡主的及笄宴上邀请了姜小姐。

    莫怀望向书桌前的公子。

    谢欲晚苍白着脸,淡淡垂着一双眸,安静翻动着桌上的书页。寂静的夜中,房间内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等到那声音夏然而至的时候,谢欲晚轻按了按额头。

    昏暗的烛火映亮青年半张苍白的脸,在莫怀面前无比平静的青年,此刻眸中的疏离淡然褪去,多了三分犹豫。

    他想起那日少女眸中的茫然,望向了窗外寂静的夜空。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

    十年后的丞相只手遮天,便是天子也要礼让三分。但十年后,她坠入了那方冰冷的湖。后来他也曾在一个冬日将自己浸没,同她感受一样的温度。

    只是那一年,大雪未连下七日,想必他所承受的冷,不及她一分。

    但是十年前的他,即便少年拜相,即便重生一世,即便拥有通天的权势。在护住她这件事情面前,依旧如此浅薄。

    就像上一世,他回到长安的路途中,听见了季姨娘自缢身亡的消息。那时船夫日夜不休地赶路,他到姜府时,灵堂和尸骨依旧被毁了个干净。

    他那时不懂心中那一丝茫然,毕竟在那之前他认为,这世间已罕有做不到的事情了。

    但他竟然无法全然护住一个微弱的女子。

    他师出无名。

    现在亦是如此。

    即便有他学生的名分,她能避开姜府众人的欺|辱,但那些暗中的势力,却并不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学生名分对她留情。

    他能屠了那日的太子,可日后呢。

    按照她待他的态度,便是十年后,他又能否靠近一分。若她生活安稳倒也没什么,可现在不是这样。无论于陈,还是徐宴时,对她而言,若是踏错一分,暗中的势力就能将她柔弱的尸骨搅得稀碎。

    可他的小婳浑然不知。

    油灯燃了一日一夜。

    青年始终未闭上那本书。

    *

    隔日夜间。

    姜婳已经准备入睡了,按照晨莲今日同她说的,她们明日便可以下山了。这几日都住在山中,早晨同僧人一起扫台阶,中午去厨房吃素面,晚上还能去后山散散步。

    若是没有那日那一箭,姜婳其实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今日黄昏时,晨莲同她一起走在后山的路上。后山有一条延绵到不知何处的小溪,小溪的两侧,隔上些距离,就有一颗姻缘树。

    黄昏时人还未走完,一些少女正踮着脚往树上系着红布条。一旁的友人打趣时,少女们红了脸,却还是轻轻地点了个头。

    姜婳望着姻缘树上数不清的红布条,也轻轻地笑了笑。

    想起明日便要下山了,一时间她还有些不舍。这几日徐宴时自从那一日夜间来了,此后就没有再来过了。

    还能来寻她,身体应该是无虞吧。

    想起那日徐宴时同她说的一切,她怔了一瞬。他口中的哥哥,应该是他的嫡亲哥哥,前些月被打入废宫的太子殿下。

    如今三皇子和五皇子斗争不断,他们都未对徐宴时出手,为何身为嫡兄的太子殿下要对徐宴时出手。

    上一世那场刺杀之后,太子殿下复位,当今天子驾崩之后,登上皇位。

    皇室中人死的死,残的残,便是公主也逃不过驱逐出长安的命运。唯一余下的一位,便是徐宴时,他没有死在太子登基那一年,而是同她死在了同一年。

    她想起回忆中,她在马车上看见的那双孤寒的眼。

    她如何也将其同这一世她认识的徐宴时对不上,可又的确是‘同一双眼’,同一张脸。油灯照着少女的沉默,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砰——”

    敲门声很轻,姜婳想起那日的事情,犹豫了一瞬。

    外面传来了青年淡漠的声音:“是我。”

    是谢欲晚,姜婳一怔,烛火映亮了她微微发颤的手。她眸中泛起一丝茫然,这几日都未见到他,她以为他早就下山了。

    但是今日又在夜间敲响了她的门。

    她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只有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闷。她沉默片刻,还是上前打开了门。

    几乎是开门的一瞬间,她就对上了青年那一双好看的眸。

    如冬日细碎的松雪,落下之时,不觉冷,可细细思量,哪怕化在了掌心,却还是冷的。她望着天边的漆黑,轻声道:“很晚了,还未入睡吗?”

    她语调其实刻意柔和了些。

    谢欲晚和她都知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他静静望着她,屋内那一盏烛火为她映出身后长长的影。

    他沉闷一声,轻声问了一句:“风寒好了吗?”

    毫无技巧的寒暄。

    她每日的事情,都会有人报给他。她风寒隔日便好了的事情,他一早便知道了。关于这样,两人都心知肚明。

    姜婳让开了身子:“是有什么事情吗?进来说吧。”

    她余光望着他身后那一片黑,垂下了眸,那日那一支箭刺破了她一直伪装的假面。即便对自己她也要承认,她很怕。

    怕他有事。

    坐到了桌子旁,她开始为他斟茶。

    他望着桌上唯一亮着的烛火,透过微弱的光,静静地看着桌上映出的她的影。直到一杯茶被递到了他身前。

    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杯壁上。

    姜婳轻声说道:“本来茶水是温热的,但是夜深了,就凉了。茶是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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