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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om提供的《明月映芙蕖》第92章 第 92 章(第1/2页)
灵州之事背后的蹊跷,整个侯府只有婉婉一个人想得明白吗?
当然不是。
陆淇肯低下头求到曾经看不起的婉婉跟前,也不会是头一个便破天荒觉得婉婉的话会对自己父亲有多大的影响。
只不过病急乱投医罢了。
陆淇最先去找了两个哥哥,哥哥们却都神色颓败,无人说话,然后她去求了爹爹,爹爹却根本不见她。
最后是祖母,祖母从来都疼爱她们这些小辈的,可是这次祖母也只是搂着她温声细语安慰了很久,教她不要管。
可陆淇怎么能不管,那是她亲娘啊!
陆淇看不到灵州之事在恰好侯府内忧外患之下发生,已经不单单是勾心斗角那样轻巧,她只看到如今整个府里的人都默认了她娘该为此付出代价。
陆进廉处置赵姨娘,陆瑾陆瑜兄弟二人现如今没有资格置喙半分,陆老夫人在两个孙子和家丑面前,也默许了如此去给陆珏一个交代。
甚至连赵姨娘自己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
唯独只有陆淇,不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都没办法接受自己娘在荒废的庄子里,潦草过完后半生。
婉婉出来时,陆淇在外院哭得毫无从前半分仪态,甫一见到人,忙就想推开面前的沉星和茗玉冲上前来。
可惜她要失望了。
用赵姨娘这般敷衍、搪塞的处置结果去给陆珏一个交代,模棱两可,处置了又好似没完全处置,陆珏兴许都已经习以为常、不在乎。
但婉婉在乎,她信一句冤有头债有主。
“长言,拿人。”
押着在灵州通风报信之人径直前往集贤堂,院门前的管事看三太太那么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儿家,竟看出几分来势汹汹的错觉。
管事忙上前来,笑吟吟恭敬问好。
婉婉不与他徒劳周旋,只道:“今日我有要事求见侯爷,还请进去通禀一声。”
管事的没说上话也不好得罪主子,应声答应着的功夫,一双精明的眼睛已将婉婉身后的长言等人尽都扫过一回,心中大致有了底,随即转身进了屋里。
不到片刻,人出来了。
“三太太还请回吧!”管事的脸上赔着笑,“今儿着实不凑巧,侯爷公务缠身不得空,淳如馆若是缺了任何用度,且同夫人提去便是。”
缺少用度……嗬!
婉婉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笑脸看向屋内片刻,忽地从心底里生出中无力感。
侯府过去数年无数次的粉饰太平,早已经将众人内里的异人异心变成了一块儿脓疮,旁人碰不得、说不得,便都在得过且过中互相算计。
这样虚假的太平要来何用,又什么时候是个头?
婉婉站在院中沉默良久,突然扬声问:“敢问侯爷眼中,众人吃穿用度不缺,便算是家宅安宁吗?”
“缺了吃穿用度能与夫人提,可要是缺了人心公道,又该与谁去提?”
这话问出来,直教管事满脸的笑全都僵在了褶子里,急不过,险些想伸手去将这小夫人的嘴堵上。
可到底不敢,于是抬起的手顺势变成了送客。
管事的着急忙慌地低声劝,“三太太何必呢,万事如何侯爷自有主张,您若觉得不妥,哪怕等世子爷回来,请世子爷前来与侯爷再说呢?”
婉婉不曾理会他。
她知道屋里是能听见的,可若是对方听得见依然当做充耳未闻,她身为儿媳并不能如何,但想必能理解了夫君这些年对侯府众人的漠然以待。
人总有些事无法为所欲为,陆珏身为其子更加不例外。
眼看婉婉执意不退,管事的没法子,只好又转身进屋了一回,幸而这次才走到屏风后,便听得里头沉沉一声,
“教她进来。”
婉婉独自进屋,没有带任何人。
与此同时的浮玉居,陆老夫人倚在软榻上,听云茵说完婉婉这会子正独自在集贤堂后,原就微微皱起的眉头,顿时更加紧锁。
那小丫头,哪里来的胆量竟敢去同她公爹叫板呐?
“快,赶紧扶我起来!”
陆老夫人心里一丛一丛忧心的火直往嗓子眼儿冒,陆进廉是什么脾气,老夫人比谁都知道,寻常看起来好说话,实则却是固执又冷硬。
他心里万事都自有一套章法,哪里会允许一个小姑娘来指摘?
一路乘步撵过去,抬步撵的小厮们被催得火急火燎,匆匆到门前,跟在一旁的李嬷嬷都小跑出满背的热汗。
果然这厢才踏进院门,便听得内院屋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拍桌声,紧随其后便是男人隐含怒意的斥责。
“小小年纪,你好大的胆子!”
陆进廉看着眼前那一根筋的丫头,浓眉深锁,“这些日子果真是容深把你给惯坏了,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他眼中盛满无从安放的怒意,面前的人已经在克制中,然而婉婉知道,那不过就是只被人戳中痛处的纸老虎罢了。
陆进廉为何生气,因为她前一刻问了他,“侯爷当真从没觉得自己错了吗?”
先夫人走后,堂堂靖安侯府宁肯违背礼数扶正个妾室也不愿再娶妻续弦,而先夫人生前最后住的院子,至今还有人日日打扫保持原状,还有府中那处南苑,任陆瑾先后几次提及也不肯给,反而执意要留给陆珏……诸如此间种种。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错处,只是从来都不肯承认、还试图粉饰太平而已。
婉婉直视陆进廉,又问他:“侯府为何变成如今的样子,女人之间勾心斗角,姐妹相轻、兄弟阋墙,侯爷可曾想过为什么?”
“您是个好官,但作为丈夫、作为父亲,您从来都没有称职过,夫人和姨娘为了得到您的眷顾争,陆雯与陆淇为了您的宠爱争,男人们则需要为了您的器重而争斗,可这中间您做了什么?”
“先夫人与夫人先后痛失其子时,您有真正耐心地去抚慰过她们吗?陆雯与陆淇彼此恶言相向,您有试图教导两个姑娘宽以待人吗?还有夫君幼时被兄长欺凌、推进水中落下一辈子的痼疾,您那些时候都在做什么呢?”
一字一句尽都朝着陆进廉的心窝子里扎去。
陆进廉坐在桌案后面容阴郁,双手搭在扶手上紧握成拳,沉沉目光凝视着几步之外咄咄逼人的小丫头,却没有言语。
他不说,婉婉替他说。
“您始终什么都没有做!是您教会他们默认只要争赢了,就能拥有一切!”
屋里霎时一片寂静无声。
而屋外,陆老夫人正抬起来打算迈进屋的步子,悄然又放了回去,站在门口无声地摇了摇头,长叹出一口气。
陆家这些烂到骨子里的毛病,早不是一日两日了。
从前老太爷还在时只不过初见端倪,后来老太爷去了,剩下老夫人自己,常年喝药维持病体,很多事更加成了力不从心,日日所盼的便只有家宅安宁。
可其实深宅大院就好似那不见底的湖泊,面上看着波澜不兴、光滑如镜,内里却不知有多少浪涛在暗地里汹涌。
罢了,既然已经被人划破了表面的安宁,便许她一次分辨个清楚明白好了。
陆老夫人一念及此,轻轻拍了拍李嬷嬷的手,悄无声息地折出院门,半句没教人回禀,坐上步撵便又回了浮玉居。
这日后来便只有云茵与长言等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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