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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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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衣摆,“陛下,如果您早有这样的觉悟,事情怎会闹成这样。”

    他蹲下身,“老臣给过您不止一次机会,可您呢,先是帮他们发行票引,之后又依两院的意思将礼部尚书革职。陛下您是不是忘了,这个皇位是谁帮您坐上去的,您不会真要忘恩负义吧?”

    “我不当皇帝了,我可以立诏书,你们想让谁来当都可以,我真的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求你们,放了我吧……”

    “太晚了。”

    裴次辅后退一步,“陛下,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以为你能将自己摘干净吗?”

    裴逐站在一旁,冷冷道:“陈屏已经死了,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们不敢再赌第二次,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吗?就算我们不动手,李茹依旧活不了,她姓李,这就是她的罪孽,您明白吗?”

    “不……”

    隆康帝膝行向前,“我已经下旨废后了,我可以不给她名分,我只想她好好在我身边活着,我……”

    话未说完,殿外忽然有内侍哭道:“陛下,陛下,西南所的李娘娘……薨了!”

    御书台上的烛火闪烁了一下,照得殿内鬼影幢幢,隆康帝倏地开始耳鸣,像是溺水一般,什么也听不清。

    裴逐沉默片刻,低声道:“陛下,娘娘既去,您节哀。”

    一个时辰前,她还在同自己说话,明明一切都好好的,隆康帝微微歪过头,嘴张了又合,话说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

    “哎。”裴次辅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听上去似乎很惋惜,“李娘娘身体一向不好,如今猝然薨逝,陛下,时也,命也。”

    “往后,您和淑仪娘娘好好的,早点生下太子,咱们还是一家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

    隆康帝仍旧跪在地上,双目微怔,神情茫然。

    裴次辅笑了一声,背过手道:“宫门快要落锁了吧,怀远,咱父子俩也该告退了,好让陛下一个人静静。”

    “是,父亲。”裴逐俯首作揖,“陛下,还望保重龙体,臣告退。”

    大门重重合上,偌大的养心殿内转瞬就只剩隆康帝一个人,烛火摇晃,将他的身影映在墙壁上,像是一尊石像。

    良久,才有人打破了殿内这死一般的沉寂,“陛下,李娘娘薨逝前让奴才将一件衣服转交给您。”

    隆康帝僵硬的身体动了动,脸上的泪已经流干了,“阿茹……”

    “娘娘是自己走的,很安详。”

    隆康帝绝望地扯起嘴角,笑的极为难看,她是为了自己才甘愿赴死的。

    内侍叹息一声,将折叠好的衣服轻轻放在他面前,躬身退下。

    他双手指甲外翻,伤口血迹干涸,碰到任何东西都会抽痛不止,李茹绣工出众,还未嫁给他时在京中便很出名,针脚密密麻麻,严丝合缝,织造局最厉害的绣娘也比不过她。

    以前李茹也常给他做衣服,他身上这件中衣就是她亲手所制,李茹还喜欢在做给他的衣服上绣一个小小的“茹”字,说是无论他在哪儿,穿着这件衣服就好像她也陪在身边。

    隆康帝双手颤抖,竭力忍住喉咙里的声音,他翻开衣襟,一个娟秀的“茹”字映入眼帘。

    墙上的影子忽然弯曲佝偻,逐渐缩成一团,隆康帝将衣服抱在怀里,瘫倒在地,双目渐渐模糊,泪水一滴接一滴地滚落,受伤的手被布料摩擦得剧痛,十指连心,疼得他只能张大嘴,扯着嗓子才能发出声音。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贱我啊——”

    第173章 浮萍

    时至立夏, 芳菲谢尽,官道两侧浓荫斑驳,蝉声愈噪, 废后的旨意刚下达不久,李茹便突然薨逝,礼部也不知道该以何种规格将她下葬,最后是裴淑仪宽宏大度, 不计前嫌,提议仍以皇后之礼准备丧仪, 迎得一片赞赏。

    立夏恰好是休沐日, 季时傿推开窗,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艳阳当空, 于是转头对屋内正在收拾床榻的梁齐因道:“要不要出去踏青?”

    “啊?”

    梁齐因回过头, 神色犹豫, “不了吧,我今日还有事要做。”

    季时傿收回手,“不是休沐吗,有什么事要做?”

    “一点……琐事。”

    “哦。”

    季时傿随口应了一声,过了会儿又道:“齐因,柳太嫔所言之事,你相信吗?”

    梁齐因转过身, “想来她应该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再者, 陈屏确实死得蹊跷, 以我的立场来看, 我自然是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

    是真的就代表先帝还没那么糊涂昏庸, 赵嘉晏才是真的皇位继承人,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他们也算事出有因。

    梁齐因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欲言又止道:“阿傿,如果……”

    “什么?”

    梁齐因斟酌道:“我是说如果,裴怀远真的篡改遗诏,你……”

    “自然是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季时傿郑重道:“律法森严,公私分明,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任何人都一样。”

    季时傿重义气,甚至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是非不分。

    梁齐因一愣,又听得她皱眉反问道:“你不会以为我会不忍心,放过他吧?”

    “没有……”梁齐因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你一直把他当朋友,我怕你知道这件事心里会难过。”

    季时傿目光微微波动,淡声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我识人不清,还是人心易变。”

    梁齐因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只好伸手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轻声道:“阿傿,不要难过。”

    须臾,季时傿才回过神,“好了,我没那么脆弱,你不是说有事要做,还不走?”

    “真不难过了?”

    “不然呢。”季时傿一时哑然,“难不成你要我哭给你看,说我舍不得裴怀远吗?”

    梁齐因立刻正色道:“那不行。”

    “那不就得了。”季时傿推了他一把,不满地嘀咕道:“赶紧忙你的去,什么破翰林院,怎么休沐日还让人干活。”

    梁齐因低笑一声,跨出门后还不忘回头在她脸上啄了好几下。

    待他走后,季时傿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不能出去踏青,那索性便待在家中将近来的事情好好理清楚。

    鞑靼与西洋不一样,西洋距离大靖太远,并非近邻,想要对其实行管控费时费力,且不说西洋本身国力不差,若真将他们逼得太紧,鱼死网破,对中原也没什么好处,因此最后只是让他们退兵,外加战败赔款。

    北方的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难以控制,短暂的臣服过后,没几十年又将卷土重来,反反复复,中原人都快被他们搞怕了。就要趁他们现在无力抵抗之际想出一个彻底能一劳永逸的方法。

    季时傿花了好几日写了封折子针对鞑靼的管理,一是统一设立都护府,划分居住地,禁止部落随意迁徙,二是教导鞑靼人学习中原字与佛经,将其同化以方便管理,最后规定标准的缴税纳贡制度,不过分强迫打压。

    大朝会针对此事讨论许久,裴次辅直觉不对,过了几日果然收到了北方的来信,一旦被同化,鞑靼则彻底没有了再与中原一争高下的希望,敏锐的鞑靼贵族意识到了这一点,向他发出了求救信。

    “那件事得提前了。”

    裴次辅收到信后将一众盟友聚集,“鞑靼愿意帮我们杀季柏舟,前提是那封折子,一个字都不准实行。”

    众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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