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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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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皮虚虚掀开,泪水蒸腾,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哽咽道:“齐因,你抱我,你抱抱我……”

    “好……”

    梁齐因弯下腰在床边坐下,伸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季时傿一挨到他便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她刚刚吐过血,喉咙里一片腥甜,如同被铁锈磨过,张嘴都发不出成句的声音。

    这时温玉里终于赶过来,她面色焦急,跑得气喘吁吁,拎着药箱冲进来道:“怎么回事?”

    梁齐因抬起头,“徐大夫,阿傿方才吐血了,还一直发抖说疼。”

    “吐血?!”温玉里扬了扬声,转身放下药箱,跑过来拉住季时傿的手,“先让我把个脉。”

    她指尖搭在季时傿手腕上,脸色愈渐沉重,“方才是不是突然受什么刺激了才会急火攻心,脉象太乱了,时傿,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季时傿从梁齐因怀里探出半张脸,微微点头,尾音戚长,“腹痛,头也疼……”

    “怎么会……”温玉里喃喃一声,放下她的手腕,低声道:“你冷静一些,心绪不宁也会影响气血,怕是又拉扯到旧伤了。”

    她抬头看向梁齐因,“难道前段时日你不曾按照我给的方子照顾她吗,为什么还会弄成这样?”

    梁齐因心里万分自责,“我一切都……我不知道,我……”

    季时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按住温玉里,“他没有……”

    温玉里自然知道梁齐因照顾她绝不可能有一丝懈怠,可是若真如此,为什么季时傿的病情反而会加重,难道是她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吗?

    梁齐因这时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温玉里道:“这里面是宫里的陈太医给阿傿配制的安神丸,她时常头痛,一直在吃,我便随身带着,徐大夫你、你看看……”

    温玉里伸手接过,取出一枚在指尖碾磨,又挨到鼻尖闻了闻。

    季时傿盯着她的动作,手攥得死紧,陈太医是当初她刚回京不久,太后娘娘叫过来给她看病的,他的医术在京城内无人能出其右,太后信他,自己也信他。

    可最让她绝望的是,温玉里闻着那枚安神丸,脸色居然真的变了。

    “这个药丸,没有毒,清心降火,安神补气可属药中第一品,且用料昂贵,但……”

    温玉里话音顿住,目光移向双目怔然的季时傿道:“这里面有一味药材,性苦寒,对于本就体质偏寒的女人来说,是催命药。”

    “长久服用,气血会越来越贫乏,气血贫乏便会心绪不宁,多梦难眠,这是个死循环。”

    说罢轻声问道:“时傿,你……用这个药多久了?”

    季时傿紧闭双眼,只能发出气音,“半年……”

    梁齐因绷着背,眼睛渐渐发红,吐出一口浊气道:“所以,她总是腹痛,是因为这个引起的吗?”

    温玉里犹豫半刻,望着季时傿点头道:“是,配此药者必定极了解你的体质,他用药严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哪怕是我,刚刚也差点没察觉出来。”

    “除了上面我说的那些症状外,只要再多服用一月,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身孕了。”

    季时傿愣了愣,半晌苦笑了一声,原来最终目的还是这个啊。

    当年因为恻隐之心饶了她一命,却没想到她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第二个镇北侯,所以早做准备,只要她不会有孕,季家便绝后了不是吗。

    温玉里立在一旁,见气氛低沉,也知道她这几句话必定在季时傿心里搅动起了什么,她虽然不知道今夜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个药又是谁配的,但她知道今夜之后一定有什么变了。

    温玉里垂首欠身,“我先去开药。”

    她走出厢房,跨过门槛时停了一瞬,而后叹了声气,将房门重新阖上。

    屋内的点燃的烛火被关门时带起的风吹动了几分。

    季时傿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你说……太后当年将我接进宫,到底是因为可怜我,还是拿我做人质呢。”

    她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只是在跟他说家常话,梁齐因喉间一紧,哑声道:“阿傿……”

    季时傿偏过头,将脸埋进他怀里,肩膀先是微微耸动,而后梁齐因便听到她的啜泣声,最后是嚎啕大哭。

    她是太后牵着学会走路的,她还记得五岁那年第一次学会背诗,太后将她抱在膝头,说“我们小时傿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丫头。”

    她也记得七岁那年父亲回京,将她从宫内接出,太后在慈宁宫哭了一夜,抱着她不肯松手。

    她还记得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向来不过问前朝之事的太后向成元帝发了好大的火,临行前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自然也记得,前不久她进宫打碎瑶台玉凤,太后摸着她的脸说,“小时傿,你是皇奶奶的心肝丫头。”

    她叫了二十一年皇奶奶的太后,比任何人陪在她身边的时间都要长,甚至父亲也远远抵不过,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夺走了她母亲的生命,用她作为人质囚了父亲半生。

    就是这样一个人……

    季时傿哭得撕心裂肺,为了给太后贺寿而精心打扮的妆容脏乱不堪,胭脂蹭在袖子上,眼泪在脸颊流下一串长痕,她双目通红,已经分不清此刻到底是腹部更痛,还是心更痛了。

    她只能哽咽地哭喊,“齐因,我疼,我好疼啊——”

    梁齐因搂紧她,听着耳边的哭喊声,心渐渐沉了下去,他从未像此刻一般会涌起如此强烈的杀意,在季时傿这一声声的“我疼”中被浇到极致。

    “别怕……”梁齐因咽下喉咙里泛上来的血腥气,轻声道:“我在呢。”

    ————

    博文馆外漆黑一片,车前的鬃马等得有些不耐烦,微微撅了下蹄子,打了个喷嚏。

    琨玉冷得跺了跺脚,博文馆的大门不知为何突然紧闭,方才派人去传也一直没有回应。

    她有些着急,望向一旁沉默的秋霜道:“秋霜,再等下去真赶不上了,如今宴席怕是已经开了,姑娘她怎么还不出来呢?”

    秋霜直立在马车旁,闻声并不回答,她神色冰寒,嘴角紧抿,盯着大门看了片刻,道:“再……”

    刚开口门便被从里推开,梁齐因身边的那个随从冷言丢下一句“将军叫你们等着,别催”就又“砰”地将门合上了。

    琨玉不明所以,还要追问门却已经锁上了,她急道:“这是干嘛啊?怎么也不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霜神色敛住,闻言呼吸一滞,忽然抬手摘下头上的绒花,看向面前的琨玉,淡淡道:“既然姑娘让我们等,那便等着,对了琨玉,我头上的绒花好像掉了,你帮我找找。”

    琨玉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啊?好像真掉了,什么时候掉的啊?”

    “我也不记得了,快陪我找找吧。”

    琨玉走过去,“好吧。”

    秋霜离开博文馆大门前,一旁的街巷幽深,并无人烟,因此也没有点灯。

    “你跑这儿干嘛,我们来的时候又不是从这儿走的,我记得这个巷子里有个井,黑灯瞎火的别掉下去了。”琨玉上前拉住她,“我们去那……”

    话音未落,秋霜便突然拔下头上的发钗,另一只手从后捂住琨玉的嘴,猛地抬手将发钗的尖端刺进了她的心口。

    琨玉瞳孔震颤,眼睛瞪得巨大,满脸不可置信。

    秋霜夹着她的脖子把她拉到井边,而后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这就是叛主的下场,我早就和你说过,若你有二心,我必会杀了你。”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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