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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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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潇雪俯卧着,那些淤痕便成了莹莹雪地间绽开的花。

    安常是清寂雪夜里赏花的人:“南老师,你等我一会儿。”

    下床,去自己的帆布包翻出锦盒:“送你一个小礼物。”

    南潇雪扭头,见安常取出一支蜻蜓纹样的象生簪,坐到床畔,掌间拢起她墨色缎子似的一头长发,灵巧的绾个髻,簪子插上去。

    南潇雪所有的伤痕与绝美,再无遗漏的呈现出来,让她直面,由她去吻。

    重新洗了手回来,小姑娘声音很轻:“南老师,得罪了。”

    南潇雪很快陷入恍然。

    她与伤痛相伴得太久,了解伤痛一如伤痛了解她,很知道怎样钻入骨髓才能痛到令她几欲放弃。而此时她却觉得,世事总是公平,她承受过多少的伤痛,便被馈赠了多少的温柔和欢愉。

    她忽然想起,在宁乡看河时,她的肩膀也曾歇过蜻蜓,翅膀颤悠悠的。

    不知此时她髻间那支蜻蜓象生簪,是否也真栩栩如生,触须所缀的两粒小珍珠不停摇晃。

    直到安常拔下发簪,小心的收回锦盒。

    “蜻”谐音情,“蜓”则音似定,古人送这象生簪,多是定情的意味。

    安常一向内敛,很多话说不出口,能够承诺的唯有一句:“我知道你是南潇雪。”

    “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你所有的光芒与痛楚,荣耀与疏离,我一并来承受。

    ******

    漫长得好像永远不会过去的夏天,便也那样过去了。

    秋天短得如瞬息之间,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套上冬衣,街边的干果店开始飘散炒栗的香气。

    这天上午,安常坐在毛悦的纹身工作室里,却没有其他预约的客人。

    毛悦抱着台笔记本电脑,紧盯着屏幕眼也不眨。

    “我说你……”

    安常刚一开口,毛悦立即:“嘘!!!”

    安常:……

    等屏幕上的时间由“9:59”跳向“10:00”的那一刻,毛悦立刻刷新网页。

    仰天长叹一声:“果然没有抽中!”

    把脸埋进掌心,好一会儿才抬起,转向安常:“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是说,开演之前倪漫会把vip坐席的票寄给你,你干嘛还和以前一样,又是抢票又是抽签的。”

    安常瞥她一眼:“居然还哭。”

    “你不懂。”毛悦抽张纸巾,摁了摁眼角:“我以前抢票就是这样,抢又抢不到,抽又抽不中,每次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说着又嘿嘿一乐:“我总得再切身体验一遍以前有多痛苦,才能感受到现在有多爽啊!”

    叮嘱安常:“你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跟我女神吵架啊,有什么要吵的,等我拿到票再吵。”

    安常:“……我没有要跟她吵架。”

    说着背好自己的帆布包站起来:“陪你体验完仪式感了,我得回去工作了。”

    “你那素三彩修得怎么样了?”

    “快要收尾了,希望罗老先生能满意。”

    “你呢?你自己满意吗?”

    若放在以前,安常会说她不知道。

    但这时她想了想:“我自己很满意,可以说,这是我难得对自己满意的作品。”

    傍晚时,安常接到南潇雪电话:“喂。”

    她顿了顿才应:“喂。”

    舞剧《逐》上次首演后,便因南潇雪受伤取消了所有场次,此番南潇雪伤愈复出,本来舞剧院的意思是,挑以前的老剧目再演一遍。

    南潇雪却执意选了《逐》。

    安常知道原因,因为《逐》里包含三个超高难度动作,是南潇雪以前从未挑战过的,而她上次受伤又是在《逐》首演热身之时。

    南潇雪便是这样的人。

    傲慢到极致,竟成了一种近乎稀缺的品质,根本不接受自己世界里存在“失败”这一名词。

    上次她因《逐》而铩羽,这次就一定会选《逐》来收复失地。

    在她远离舞台的这段时间,柯蘅的人气水涨船高,还有几位后辈舞者声名鹊起。

    南潇雪却完全不在意。

    这又是她傲慢的另一重体现——舞台是她的天下,她的眼里除了自己,无需看到其他任何人。

    如果有一天她跌落,只会是因为输给自己。

    舞剧开演在即,排练越发紧凑,南潇雪每每深夜才回来,睡四五个小时便又出发,偶尔睡在舞剧院也是有的。

    安常已许久没同她相处过。

    这会儿在电话里听到她声音,反而恍然了一瞬。

    南潇雪叫她一声:“小姑娘。”

    她不语,南潇雪又问:“晚上要不要来剧场看我们合排?”

    “你们今晚要合排?”

    “是,院长请了几位退休老教授回来,便想着趁机合排一次,给她们看看。”南潇雪道:“我叫倪漫安排司机来接你。”

    安常却道:“我不来了。”

    “怎么,对我没信心?”

    “不是,就是想把看你复出的第一次表演,留给正式的舞台。”

    这时电话那端叫:“雪姐。”

    南潇雪应一声:“来了。”

    告诉安常:“今晚合排完就可以解散,我应该会早点回来。”

    安常的“嗯”字音节发了一半,电话就断了。

    握着手机怔了会儿,才放下,踱到窗边。

    邶城冬日总不似南方处处缀着绿意,花园里一株银杏,秋天里煞是好看,到这时浅金的叶片早已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似要戳破灰霾的天。

    刚才吃过晚饭,罗诚坐轮椅在花园里透气,不知怎地抬起头。

    看见窗口的安常,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安常也冲罗诚挥挥手。

    衰败的夕阳藏在厚厚的云层之后,本以为早已日落,直到这时太阳真的落下去、一点影子也不剩了,才发现四周骤起一阵茫茫的雾,裹住一切。

    安常望着楼下罗诚的脸,瞬间又苍老了几分,被天色一同染得灰淡。

    好似已坐着轮椅在这里等候了千万年。又还有千万年需要他坐着轮椅在这里等下去。

    安常心里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南潇雪身边的人,从罗诚到商淇,和南潇雪自己一样,也都很寂寞。

    ******

    南潇雪完成了当晚的合排。

    倪漫带着司机候在门口,一见南潇雪身影,立即拉开车门

    自从上次柯蘅经纪公司闹出那场纷争,商淇便警醒所有人要多加注意。舞剧院也极为重视《逐》的重新开演,排练期间,谢绝所有记者和粉丝。

    南潇雪上车后,习惯性阖着双眸。

    也许在她心里,这世界本就没什么好看。

    热闹或喧杂,无论是好是坏,从来没有接纳过她、包容过她,她从未真正在这现世中容身。

    手机却开始震动。

    南潇雪睁开眸子:“喂。”

    安常的声音传来:“喂,南老师。”

    南潇雪忽地叫:“停车。”

    拉开车门,不一会儿,一张白皙的脸露出来。

    倪漫吓一跳:“安常?你等多久了?”

    安常笑道:“没多久。”

    水乡姑娘皮肤薄,冷空气里冻一阵,鼻尖都泛红。

    南潇雪让她坐到身边,把她冰凉的指尖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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