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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落在温明裳身上的目光都默默移了回去。阁老年事已高,早已不便远行,安阳侯又因家世结交不承青眼,原本最适合受命而去的就该是温明裳,但天子这一句事忙,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朝臣,温明裳走不得。

    一时间殿内无人敢应。咸诚帝等不到回音,烦躁地敲打着龙椅的扶手,不时地咳嗽两声。他也知道这差不好办,但风闻都经由玄卫传入耳中,此时此刻温明裳若是走了,落在世人眼中无异于又是皇权的逼迫,届时若是再于暗处做文章等到铁骑得胜于天家威信便更是雪上加霜。他便是不想给温明裳这个机会。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原本站在下首盘珠串的慕长卿忽而朝前迈了一步,她近日执掌禁军,和慕长珺正是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陛下。”

    齐王躬身长拜,轻描淡写地说:“眼下京城流言难扼,禁军拿人的规矩都已交代,依着去办便好,无需儿臣赘言。茨州毗邻燕州,两地军民自当有所交集。既已为宗室改为儿臣封邑,儿臣愿执天子剑前往,想来比起徐大人,他们会愿意信些。”

    此话不无道理,皇嗣身份贵重,如今又有要职,真要说的确合适。

    但还不等咸诚帝发话,慕长珺眼神微凝,上前一步道:“儿臣亦可往。燕州驻军昔日归附铁骑养战,难免心中有所偏向。儿臣愿携翠微营随行,必为父皇探明百姓怨愤由何而起,其中是否当真有所隐情。”

    这两人斗在一起,倒让东宫能坐山观虎斗。咸诚帝沉沉叹气,挥挥手示意他们二人先退下。

    他特地调翠微入城,为的正是压制储君在此时的话语,东宫僚属皆是文人,在强兵面前再多成算都是空谈。慕长珺该是知道用意,可偏偏要在此时站出来和齐王相争,当真让他陡生恨铁不成钢之感。

    急什么呢!齐王殿上求亲一事后他还敢信此人吗?既不敢信,这一时短长争来何用?

    迂腐!

    “罢了。此事若是难断,阁老这两日再看看何人可去罢。”咸诚帝扶额,沉声道,“以天枢呈报军屯所计,雁翎关一日不开,这仗是打不下去的,朕何尝不知边民之恨?但朕想要四海无战自平的苦心,她洛清河能否体谅一二?”

    言罢又是连声的咳嗽,一旁的沈宁舟见状俯身,附耳问:“陛下,可要暂停廷议?”

    旁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天子称病真假参半,病未必有多少,更多是被接连不顺给气的。

    咸诚帝摆手示意不必,他抿起唇,看向适才提及扣押的使节的官员,道:“刘卿所言倒是提醒了朕,事起疑点颇多,前些时日燕使还差人求见说是国中有书,但朕实在是日不暇给。今日既然诸卿皆在,那便差人去请他们入殿,也好细细问过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明裳这才抬起头,她眸带思量,拢于袖中的拇指轻轻摩挲过指尖。

    国中留书……都兰的信?如今竟然还能越过重重关隘传至京城吗?她稍稍侧眸,不动声色地向后看了一眼。

    潘彦卓不在,他被平调到礼部后便失了在大事上入殿廷议的资格,这是咸诚帝的警告和束缚。瞿延死后四脚蛇一直没有动作,可他终归是被阴谋诡道豢养出的疯子,但温明裳不信这个人会就此偃旗息鼓,毒蛇只可能是在等待时机露出獠牙。

    姚言成站在她身侧,注意到了这个微妙的眼神,他抬眸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半步,挡掉了旁侧半数窥伺的目光。

    使节的派系也与北燕国中一般两分,各为其主。温明裳慢慢皱起眉。从属王庭的已于上次之事上被处置,给了北漠人一个交代,那么如今留下的人应当都是属于都兰的部众。此时越乱,他们就越该坐山观虎斗,主动请见反而容易让大梁人将怒火倾斜到自己身上,被看做是和拓跋焘一样的虎狼之辈。

    这事有蹊跷。

    她在心中把诸多猜测层层盘剥,想要迅速找到个解释。但羽林请人的速度比她厘清思绪要更快,随着殿外记名,仅存的使节尽数入殿。羽林在带他们入宫时便卸掉了这些人的甲兵,此刻这些人皆衣着单薄。

    “使节要说什么。”咸诚帝道,“现在可以讲了。”

    燕使弯腰向天子行了一礼,瓮声道:“我主向大梁的皇帝陛下送来了一封国书。殿下知道您近日的困扰,故而此信,可用于我等自证清白。”

    自证?这意思是明净山的血祸和他们并无关系?可若不是北燕还能有谁?一时间种种疑问涌上群臣心间。

    温明裳指尖微动,看说话那人的眼神若有所思。

    这不是最初在自戕的使节身边的副手,她记得那是个年轻的姑娘。使团之中自有职责,但若副手不用以接任以备不时之需,那又该是用来做什么的?

    思忖间,咸诚帝已抬臂,道:“既如此,呈上来罢。”

    燕使却未动,他拒绝了上前的羽林,不卑不亢地说:“我主也有一眼在前,此物需亲自呈予皇帝陛下,否则长生天在上,狼王将吞噬我的魂灵。”

    这神神叨叨的说辞听得咸诚帝又是皱眉又是一言难尽,但这些人此刻身无甲兵,羽林又早已严阵以待,他并无太多的担忧,权衡再三后还是点了头。

    “可以,你且上前来。”

    戍卫在侧的羽林随着他的脚步而不动声色地变了阵仗,只要觉察情形有异,他们就能及时上前。

    更何况天子身侧还有一个沈宁舟。

    “信件在此。”使臣在离御座三尺外停下屈膝跪伏于地。他双手捧信,像是无比虔诚地拜谒般将羊皮信纸高举过头顶,“请陛下一观。”

    咸诚帝探身去取,他拿过折叠齐整的书信,正摊开一角,随口说了句使节平身。北燕人身量高挑见状,跪伏尚不觉深浅,这一站起,却好似遽然在眼前竖起了一堵墙。

    沈宁舟微微拧眉,道:“使节,还请下阶。”

    燕使仍旧没动,他掌骨抚在胸口,又道:“还有一话,要带给陛下。”

    “嗯?”咸诚帝掀到一半,闻言抬目,“讲。”

    “我主说,大梁……”

    不对。温明裳眼神骤然一凛,遽然迈步向前高喝。

    “羽林!”

    话犹未尽,上首燕使一把打翻了半卷的羊皮卷,癫狂地扑向天子。

    “该换人做皇帝了!”

    垂帷陡然被风掀起,殿中的使节在这一声落下的同时起身扑向周遭的大臣,手中还拿着不具名的瓷瓶。

    咸诚帝肝胆俱裂,身后就是龙椅,蛮人高大的身躯几乎拦住了所有的去路,让他避无可避,他看见粉末从羊皮卷上抖落,迅速混入风里。

    咚!

    小几边的宫灯被带倒,霎时间跌得粉碎。

    但羊皮卷没有落到咸诚帝身边,北燕人投下的阴影在下一霎陡然如灯一般跌得粉碎,滚烫的鲜血顺着玉阶缓缓淌落,穿透胸口的刀尖刺拉一声被抽出。

    沈宁舟踹开尸体,将抖若筛糠的天子扶起退到了另一侧。咸诚帝刚要松一口气,转头看见阶下多出的数人后面色由赤转青。

    那是玄卫!

    羽林可以拦住人,但扔出的瓷瓶全然在意料之外,这些军士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反应。殿上站着的都是朝中重臣,若有闪失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玄卫只能现身。

    但这样就等同于将燕州的玄卫尸首又翻到了明面上。咸诚帝要向这些目睹种种的人解释一句为什么。

    “陛下。”阶下的羽林校尉跪地,“贼人已尽数伏诛!”

    咸诚帝的目光移向了那卷羊皮卷。

    沈宁舟会意,她在太监上前搀扶后退开,躬身道:“圣体为先,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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