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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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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留在了封邑, 即便是回来也没有收拢宾客的意思,齐王府门前倒是称得上一句门可罗雀。

    但好歹是自在的。她在抬步迈入大门时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周遭看顾得面面俱到的下人们, 又歪头环顾了一遭府上装饰, 打心底觉着浑身不自在。

    倒不是因着其中装潢奢靡显贵,毕竟工部给皇室建府都不会差多少银子, 真要论尊卑,那不是还有个端王吗?她也不是没去过人家府上。慕长卿默不作声地跟着, 在进屋前余光瞥见临院的书房前被下人带下去的几个小皇孙和被树影层层遮蔽起来的女子身影。

    她们像是被拦在了院落之外。

    “大哥在看什么?”慕长珺引人落座, 状若不经意般问。

    “不过匆匆一瞥。”慕长卿用热帕子净手后随意坐在桌前,像是感慨般道, “以往只是听闻你对府上子嗣格外严厉, 今日一见方觉所言非虚啊?我瞧着时辰差不离了, 还不让他们与母亲说说话吗?”

    “正是知礼明义之年,此时松懈, 于他们来日有何益处。生于皇家, 若只知玩乐斗鸡走狗, 还不如趁早滚出这王府去, 小儿外家也并非无权无势, 养个纨绔绰绰有余。”慕长珺容色淡淡, 抬手给她斟了杯酒示意先请,“深宅妇人不知其意,总舍不下那点所谓怜爱, 倒是叫大哥见笑。”

    慕长卿心道你这话怕不是变着法儿在骂我, 但她没明着说, 权当做没听出弦外之音,“话可不能这样说,思子之心,人之常情。再者而言,你想想永嘉那孩子,长临可没压得如此狠,该让休息的时候便让他们去才是。”

    慕长珺听得嘴角一抽。

    这个时候提端王府可是往他心口戳刀子。慕长珺走到今日,追根溯源是因天子偏爱,否则他必不会先一步执掌羽林,可咸诚帝不论如何偏爱,从未如看永嘉公主一般看过他府上的皇孙。或许这其中本没有什么深意,但落在在朝者的眼中可就格外不同了。

    这是个他无从下手改变的短处,就如同嫡庶的血脉之别。

    他在推杯换盏间打起精神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对座的慕长卿。

    齐王现在站的位置很特殊,她不是天枢的阁臣,却能与温明裳两分商路,虽然只是挂名,但这里头有身为皇室监察的分量,只要她想,是能够说上话的。慕长珺固然对年前禁足一事心存芥蒂,但比之这个位置能给他带来的利益,这些芥蒂可谓微末枝节。他需要慕长卿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哪怕只是些微的偏向。

    慕长卿藏锋是为了自保,若非逼得急了她绝不会轻易动摇再露锋芒,她想在风雨飘摇之中模糊自己站立的位置,甚至于连半点真正的喜恶都不透露给旁人看。

    如果没有来自手下幕僚的信息……

    “看来大哥在家宅一事上颇有见地。”酒过三巡,慕长珺忽而道,“既然话至此,便勿怪我多言一句,大哥这么多年,当真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姑娘?”

    慕长卿手一顿,日晖顺着窗缝溜进来,在她眉目间打下层叠的阴影。她随即将掌中酒液一饮而尽,散漫道:“踩咕我呢?我前些年给陛下和宗室回的那封折子你又不是没瞧见,还往我这儿提?”

    “是么?”慕长珺不为所动,他坐得笔直,同面前的“兄长”对比鲜明,“可我怎么听闻,大哥在丹州碰着了个好相与的。这么多年不容易,只是宗室颇看出身,常人倒还好说,贱籍怕是不得入眼。”

    “今日是家宴,不谈国事,大哥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是虽非一母同胞,但却是一人膝下蒙恩的兄弟,有什么是不好说的?”

    酒盏磕在桌上,泼溅出三两滴澄酒。

    慕长卿支着脸抬眸看了他一阵,嗤笑道:“我说呢,为何偏要今日请我吃这一顿酒……不过我倒是有一事想请教你了。”

    她如此反应,倒是让慕长珺有些确信自己探听到的消息没有错漏。他略一抬手,道:“请讲。”

    “你自个儿都不信的东西,怎会觉得能用来拿捏我呢?”慕长卿哈哈笑道,半是自嘲地指着自己,“我又不是三郎,你既然说我们一人膝下蒙恩,你又为何会觉得我像他?就凭这么多年不曾娶妻?”

    她掌下在桌上砰地一拍,起身时身形微晃好似微醺,“那份折子若是假的,你说你手下人为何没探听到我有半点血胤留存呢?我若爱她,即便非长久,也不至半点肌肤之亲都不曾有吧?”

    慕长珺面沉如水。

    “若那份折子为真……”慕长卿以肘撑桌,低声道,“你是觉得我会有多在意男女之事?这个人在我心里又值得多少价码?”

    姜梦别是自己毋庸置疑的软肋,这一点慕长卿在从丹州归京时便清楚得很,所以她们这数月来的书信往来皆是寥寥。这番话并不足以让慕长珺彻底放弃握在手中的这条线,但慕长卿很了解他,她只想要对方动摇就足够了。

    只要松动半分,那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大哥今日还是应承来了。”慕长珺在短暂的沉默后重新开口,“若是大哥没那么在意,那就是另有所求了?”

    他倾身向前半寸,同样压低声音道:“我说了,你我是兄弟……今日说些敞亮话,来日我又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

    慕长卿向后倒回位子上,她撑着头,鬓边的发微散在眉边,衬得整个人更像是个浪荡子。

    “我可不吃画出来的饼。”她曲指把桌上的酒盏弹了回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后日祭典,你给我诚意,我给你答复,这笔生意就算成了。”

    慕长珺眯起眼,道:“丹州商贾盛行,大哥久居竟也染了此等风气。”他话音稍顿,抬手将空置的酒盏倒扣在桌上。

    “好,成交。”

    有人在宴散后推开窗帷,散去了屋内的酒气。

    慕长珺头也不抬,嗤笑问:“潘修文呢?”

    少年手上动作一停。

    “公子今夜奉诏入宫。”

    他闭口不再问了。

    炭火灼烧啪嗒一声响。

    温明裳垂目又扫了一眼断在此处的书信,这才将纸页投入火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凝滞在逐渐被火星吞没的信笺上。

    晋王会从此先下手在她意料之中,毕竟潘彦卓说是分掌天枢,但真正拿到手里的东西有限,慕长珺怕的就是温明裳会就此倒向端王,他在禁足一事上吃到了苦头,此刻必不会甘于落人半步。

    只是慕长卿能想到的局面,温明裳又如何会预料不到?姜梦别那边留了人,一旦有风吹草动必会知晓,眼下还没消息,便证明还在可掌握之内。

    这一页书信写的东西真正让温明裳陷入沉思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长公主本人。

    她为什么会知道慕长卿与慕长珺的相谈内容?温明裳站起身越过桌椅,她把禁军留给了赵婧疏,这几万人虽比不得羽林,但他们在洛清河手底下待过,是非曲直心里自有计较,这是给京城上的一把锁。

    从前温明裳在公主府走动时见到的是天子的诸多眼线,属于慕奚本人的心腹寥寥无几,她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注视之下,慕奚手上可避过眼线的人绝对不多,更不要说能深入晋王府探听到这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先帝真的有暗中的人手留给她,雁翎血战之后横亘在其中的数年,已经足够咸诚帝手下的金翎玄卫将暗中的人连根拔起了。

    温明裳胸口起伏,她拧着眉,心口不可抑制地浮上一个怀疑。

    长公主现在用的究竟是什么人?

    ****

    林初掀帘入帐的时候连甲都来不及卸,她从东面接到传令匆匆赶回来,明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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