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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温明裳眸光微动,深吸了口气道。

    “我们见过吗?”

    洛清河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含笑反问道:“你指什么?”

    温明裳捧着茶碗,一时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她从来不信有人会没有理由地善待另一人,洛清河的照拂虽然微不足道,可究其根源也终归要有个原因。

    “我不曾在国子监见过你。”洛清河翻动着火盆里的木柴,轻声道,“你被阁老收为弟子那年是元兴六年,我已经离京了。”

    温明裳垂着眸,水汽氤氲而上模糊了眉目,“我知道。”元兴六年冬,那场宁关守备战成了眼前人名扬天下的开端,那年的年节,长安满城焰火,灯烛高挂,人人都面带喜色。

    所有人都在欢喜于雁翎铁壁高铸,洛氏一门双将才,却没有人会想到不过短短三载,明星亦有陨落时。

    可如果……是更早的时候呢?温明裳拧着眉,在热气升腾中审视着眼前这样年轻的将军。她为什么会觉得……觉得洛清河俯身抬手抚过孩童发顶的那一幕那样熟悉呢?更早的时候,在她和母亲仍被困于烟柳巷中时,她们是不是曾经有过那么一面之缘呢?

    “说归正事吧。”洛清河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她把火钳放到了一旁,侧头道,“李怀山的罪行,口供与人证皆有,再加上村中仍伤着的人,抛掷荒野的尸首,他的罪名不难定。反观府台……税银的差额是口供。州府的税册你拿不到,定然一早就处理了,即便百姓家中尚有记录,恐怕也是孤证难立。”

    “你少了证物。”

    这种事身在州府的孔肃桓和元嵩自然也无比清楚,他们如今任凭温明裳查,端得是自认为自己一派清正,口供二字不痛不痒,还没法直接截断根基。襄垣侯府的往来书信可以被一把火烧掉,税册也可以一早被人做得干净,没有证物,罚了一时,年月久长,只要他们头顶乌纱帽还在,就还有起势的机会。

    多事之秋,最怕的就是无人可用,是以不论是三法司还是端坐大殿的咸诚帝,都不会在没有证物的时候革了钦州的府台。

    更遑论是中枢里暗藏的真正的幕后之人。

    温明裳看了她一眼,起身去随身的包袱里抽了纸笔。她记性确实不差,钦州的地图几乎眨眼便能被简略地绘于纸上。

    洛清河支着下巴看着她最后将笔墨落于了州府东北方。

    固县。

    温明裳搁了笔,回头对上她的目光,淡淡道:“证物。”

    “理由呢?”洛清河坐正了身子,目光里藏着探究,“为什么会是这里?”

    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县城,竟然就有着可以彻底改变整个困局的证物。慕奚给她的是账册,是透过上报中枢的历年记档可以看出的背地里的阴风诡雨,可慕奚自己并未亲身来过钦州,更遑论是东北方的固县。这样准确的答案不可能来源于她,那就只会是温明裳自己在某一刻拨开浮于表面的枝叶,抓住了深藏的根。

    可温明裳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你猜?”

    洛清河怔了一下,还未开口又听见她道。

    “洛清河,哪有从人嘴里直接套消息的好事?”温明裳唇边衔着一抹笑,眼睛也跟着弯起来,好似又回到了那夜立下赌约的时候,“你想空手套白狼吗?”

    洛清河听了她这话没忍住笑,反问道:“我何时空手套白狼了?温明裳,你从我这儿知道的,还少吗?”

    “我知道的,所能推断出来的,给你多些时间你也做得到,可反过来就未必。”温明裳站起身,她的位子对着屋舍的窗子,日光就落在她脚下,“我们两个的消息根本不等价,即便不是空手套白狼,你也在让我做亏本买卖。”

    洛清河比她高小半头,但这样一站一立,倒是难得地将平日里的视线调转。

    “如此……”洛清河转着扳指,眸子深处流露出了一抹有别于寻常的光,“你想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样的消息是你眼中觉得与你眼下这个等价的?”

    “我们是不是见过?”温明裳一手搭在桌沿,往前迈了半步。

    洛清河也不恼,反而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跟你来这一趟究竟是要查什么。”

    “都已经到这儿了。”温明裳笑得有些狡黠,“洛然,你去过北林,你见过我的另一位先生,那么你就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你根本就是有备而来。武将不参政的铁律你不会明知故犯,因为你姓洛,那么你去济州能为了什么,其实很好猜,无非就是那两个字。”

    雁翎。

    查雁翎为什么要查到济州?还是两个字。

    军粮!

    洛清河缓缓起身,她右手也搭在桌沿,两个人的距离只在方寸之间。

    “世人皆知你是崔德良的关门弟子,为你随着柳文昌调任济州而屈居乡野书院而惋惜。”洛清河不再跟她周旋,直言道,“可他们不知道,这正是崔德良的高明之处,他把你送到了第二位良师的身边。北林书院,世人因林相被判车裂于市的结局对其褒贬不一,但高居云端的人,只学得会俯瞰这天下的芸芸众生。既是俯瞰,那么天下人就与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可世间人怎会是蝼蚁?

    温明裳跟她目光相接,这是无言的对峙。

    “现今寒门与世家对峙,因为崔德良不愿带着内阁身涉党争。可很少有人还记得,三十年前的朝堂,在你的先生还在六部时,这样的平衡却一直都在。”洛清河道,“因为当年的春闱,寒门出了一个萧承之,他便是如今北林的山长。他们虽出身不同,但师承一人,当日可谓并称大梁双壁。”

    崔德良是帝师,他能教给温明裳所有面对朝廷波诡云谲,面对那些人心算计时该以何种姿态自处,但这些还不够,起于微末,见惯了人心凉薄,哪怕是个尚不知世事深浅的孩子也会心怀怨愤。所以他把温明裳送到了萧承之身边。

    萧承之教她的不再是所谓手段,他教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恕。

    恕己,亦是恕人。

    温明裳看着她,轻哼了声道:“洛清河,你想在我身上看见的是什么?是山长究竟有没有真正保住我身上为人的那份良善。可这世上哪有这种莫名的期待,所以……我们一定见过,你说不在国子监,那就只能更早。”

    她依旧把话题扯向了最初的起点,而不是将北林的话题继续下去。洛清河去北林若是问军粮,那是暗访,就能肯定她不会把这件事上报中枢,说得偏颇些,那就是私怨了。

    可近年来边境尚算安稳,什么样的私怨会值得她冒这样的险?那便只能说旧事。现今最扑朔迷离的旧事……只有四年前的雁翎血战。

    这件事问了也是白问,洛清河不会在现在开口的。

    “是,我们见过,不在国子监。”短暂的沉默后,洛清河退了半步笑得漫不经心,“可是温颜,就如你所言,消息得等价,可这事是你自己忘了的,如今要我再告诉你,这也不对吧?”

    自己忘了?温明裳闻言皱了下眉。她确实想不起来,但……

    “再往前推,我那时不过是个垂髫稚子吧?”温明裳扫她一眼,“谁能将幼时的事记得事事分明,我倒是不知道堂堂镇北将军也能在这种事上占便宜?”

    “我也早说过了,靖安府的人也是人。”洛清河探手过去把碗筷推整齐,“这也不算占便宜,真要说,是我愿意比你生得早了几年的?”

    强词夺理。温明裳腹诽了句,跟着退了些收回了目光。

    “所以,你是不想知道为何是固县了?”

    “你也说了,我迟早也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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