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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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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回他转身走向那些鲜艳美丽的摩登女郎的时候……怕什么呢?难道你经历的还少么?

    她于是放任自己躲藏在这桩谎言里了,软弱的人到最后都是软弱的,胸腔里翻涌的血气浓得呛人、她也根本懒得管,只在听到清嘉他们说要烧掉他的遗体时才勉强有一些反应。

    “……烧掉?”

    她的声音已经碎了,就像一朵早已凋谢的丁香。

    “这是二哥的心愿……”

    清嘉与她同样憔悴,只是比她多出一些眼泪,过去明明是个内心很有力量的人,现在那些光彩也仿佛被耗尽了。

    “他怕闷,也怕无聊……”她在努力对她露出一点微笑,似乎是想假作达观,“以前就说死后想被烧成灰扬到风里去……我们总不好拘着他、让他难受……”

    扬到风里去?

    这倒的确是他的做派……荒唐不经,大胆放肆,连一点念想也不肯给别人留,薄情到几乎绝情。

    她于是信了,也没再追问——也是,她凭什么追问呢?婚礼根本没有完成,最终她依然没能成为他的妻子,他的后事只能由他的家人决定,她是没资格插话的。

    她于是又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白家人一起将他送入大火,眼睁睁看着那张让她疯狂迷恋的面容被无情的火焰焚烧——他的一切都不见了,最后变成了一把灰烬,被装在那么小、那么小的骨灰盒里。

    它要被取走了,那一刻她忽然有了意识,于是踉跄地向它走过去,在白家人之前伸手把它抱进了怀里——这可真是自私自利又不讲道理的做法,却是当时她心里唯一想做的,或许这样的荒唐与谬妄便是他留给她所有的遗产、是这世上仅存的与他有关联的东西。

    “等一等好么……”

    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来,剧烈的疼痛正在凶狠地折磨她,情形比过去二十年中的任何一次都更糟糕;身边的人都吓坏了,她却觉得无所谓,只是专心地抱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就像在抱着他。

    她是发了痴,平生最孟浪的举止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亲吻它,冰冷的盒子远不像他薄情的嘴唇那样温热,可却竟然也能让她感觉到安慰——是不是……这也可以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吻呢?

    “静慈……”

    这时清嘉走到她身边来了,轻轻扶住她的手臂,看神情似乎有些害怕——她是担心她疯了么?还是担心她会做傻事?

    她不会的,只是舍不得让别人把他带走,她用手轻轻摩搽着那个窄小的盒子,温柔的动作就像在触碰情人的脸,只是语气是很凄苦的,没人不知道她的心已经完全破碎了。

    “可不可以再等等?”她轻轻地问,“我想……再跟他待一会儿。”

    多么浅淡的言语,比丁香的花色还淡薄,可偏偏是它担着那么那么浓稠的哀伤,让一旁的人都不忍心听下去了。

    “我不会耽误太久……”她嘴角的鲜血越流越多,脚下已经站不稳了,可抱着他的手却是稳稳当当的,也是是生怕摔碎了他,“……只要、只要几天就好……”

    谁能说不行呢?

    即便是世界上最狠心的人也不能拒绝她的祈求,何况她原本就应该是他的妻子……一个应当与他分享一切的人。

    他们于是都沉默地应允了,她便向他们恳切地道谢,然后珍惜地抱着那个盒子一步一步从灵堂上走了出去;外面的雨早就已经停了、甚至还出了太阳,碧蓝的天空是那么明澈高远,街道上的孩子还在追逐笑闹,美丽的世界正在按步就按地运转,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失灵停摆。

    ——可我已经停摆了。

    你都知道的……不是么?

    两天后薛小姐病逝了。

    她是特别安静的人,活着的时候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依然不声不响——真是完全与他相反。

    她没有自杀,只是因病去世,原本就很糟糕的身体终于没有挺过那一连串过于跌宕的悲喜,在被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就断绝了一切生机;被发现时她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饭店套房的床上,身边放着他的骨灰,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没有人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包括白清嘉——她甚至在得知二哥死讯的那一刻便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因此当初还犹豫过要不要邀请静慈赴二哥的葬礼,最终却还是没忍心瞒她,结果导致今日又要送别一位朋友。

    “我不会耽误太久”……

    这是静慈在灵堂上说过的话,也许打从那时起她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要陪着他,哪怕是化成灰……也要陪着他。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

    温柔到有些软弱,隐忍到令人叹息,偏偏做决定时又很决绝、不肯留哪怕一点转圜的余地——她甚至没有留下任何遗言,连张字条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力气执笔、还是笃定她的友人会明白她最后的心愿。

    ——的确,白清嘉是明白的。

    她为她操持了一场简单的葬礼,同样是在白公馆办的,薛家人根本没来几个,只有她母亲来灵前哭了一场,过不多时又被身边的佣人劝回去了,说如果拖久了被老爷发现会惹出乱子;没有人向白家讨要她的遗体,白清嘉便做主将她火化了,找了一个特别晴朗灿烂的天爬上不算很高的山,趁起风的时候把她和二哥的骨灰一起撒了,一把又一把……直到干干净净了无牵挂。

    徐冰砚一直陪着她,即便那段日子他理应要处理无数的麻烦、根本没有任何一点闲暇,可他还是把那些事都往后推了,守在她身边寸步未离。

    即将崩塌的世界已经黑云压城,他却跟她一起在山顶坐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她确信她最爱的哥哥和最亲密的友人已经像沉没的落日一样永远离开了她,才终于不声不响地拖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回程时终于开了口,说是想到他的官邸去一趟,他于是沉默着带她去了,陪她一起走进了寂寞的花园。

    原本盛放的白木槿花丛如今早已凋亡殆尽,从那片萧条中根本看不到任何过去繁华的影子,她在黑夜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悲伤和愧疚完全是一样浓。

    “对不起……”

    她轻轻地对他说着,接着转过身伸手狠狠地拔掉了一枝花……一枝又一枝,一丛又一丛,像是打算把那些厄运和不幸都连根拔起,像是渴望用最虚妄的办法去填满心底那个再也不可能被修补的破洞。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一起毁掉那些花,尽管它们大多都是过去的他亲手种下的;最后一丛被拔掉的时候她终于脱了力,身子一软险些跌在地上,他搂住了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沪上十一月的冷风。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还是病倒了。

    第164章 濒临   疯狂的凶戾和杀意

    白清嘉生了一场大病。

    其实她一向很少生病的, 上次去医院还是今年年初,原因是过度劳累;这回大概就是因为心伤了,毕竟短短几天之间就在毫无防备的境况下接连失去了两个对她而言极为重要的人, 铁打的人也会遭不住。

    她病得很严重, 连学校都去不了, 一口气请了半个月的假, 而且估摸着之后还要再续;人终日躺在床上,意识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 甚至分不清昼夜晨昏。

    医生和家人们都在进进出出地照顾她,她有时知道有时不知道,后来病情转好了一些、一天中大半都能维持神志清醒,却依然不愿意从床上起来, 天天躺在那里、不跟任何人说话。

    她的房间有厚厚的天鹅绒窗帘,自她病倒后便一直严严实实地遮着、一点光亮也不透,于是整个房间一直陷在黑暗里, 更显得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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